十一熟練地換鞋進屋，突然打了個大噴嚏，說：“我又不是吃你做的飯，我是來吃甘雨做的飯，你怎麽那麽多事呢？單身都是有道理的知道嗎？”

宋可佳嫌棄地躲開噴嚏，送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，“你是不是感冒了？離我倆遠點啊。”

甘雨端菜上桌，十一打招呼：“喲，甘雨，我又來蹭飯了。”

甘雨頭都不擡，說：“自己盛飯啊。”又問，“你感冒啦？”

十一吸吸鼻子：“今天跟著那幫小模去冰庫了，那個攝影師說要拍出夏天涼爽的感覺，我看就是放屁。模特更慘，穿個比基尼在冰庫裏凍的啊。”他自己去廚房盛飯。

三個人坐下，三菜一湯，甘雨料到十一會尋味而來的。

十一問：“今天宋朵唯下午又閑著沒事兒啊？”

甘雨樂了：“真是的，只要我回家做飯，你們就都知道朵唯今天沒活兒了，連甘哲都問我。我們朵唯不會一直閑下去的好嗎，她條件那麽好。”

十一想起來他第一次見到宋朵唯。他剛進華星娛樂做化妝師沒多久，休息時去安全通道吸煙，聽到有女人在哭。他探頭向樓下看，一個人影蜷縮在墻角邊。他走過去問：“怎麽了？”

宋朵唯擡頭，淚眼婆娑，是很惹人憐愛的一張臉。仔細問了，知道她這是新人被前輩欺負了，陳瑤把剛給她配的經紀人搶走了。

十一蹲下與她平視，手指間夾著那根沒來得及點燃的煙，他說：“要不，我給你找一個經紀人吧。”

十一給她找的經紀人就是甘雨。

宋可佳夾了一筷子油燜筍到碗裏，省的十一跟她搶。她說：“條件好有什麽用啊？現在沒人捧，紅不了。你看曹青青她家給她砸多少錢了，那還沒爆紅呢。要我說，你不給宋朵唯炒作，她去哪家試戲都試不上。”

十一也伸出筷子去搶油燜筍，反駁道：“你別一天天就整這些歪門邪道的，再說宋朵唯一窮二白的，哪有錢炒作？”

宋可佳去擋他的筷子，說：“這你就外行了吧，誰說炒作必須用錢的，炒作有很多方法的，用她的美貌，傍個大款，找感興趣的小報去跟拍，報道寫的露骨一點，那一下就能炒起來。”

十一說：“嘖嘖嘖，多虧老天爺沒有給你女明星的美貌，不然你不得炒翻天啊？”

倆人用筷子鬥了起來。

甘雨去在想別的事。她知道這幾年東港的圈子在往北川發展，王世雲來了，那以後他會不會來呢？要帶著甘哲再離開嗎？不會的，就算他真的來了，他們也不會有什麽交集的，他跟娛樂圈壓根不搭邊啊。

***

王世雲坐在N酒店意大利菜餐廳的包間裏，他越琢磨越覺得今天宋可佳的反應有問題。

包間門開了，陳征跟Jason走了進來，陳征道歉：“Sorry,我來晚了，沒想到跟導演開會也要這麽長時間。”

陳征坐下，跟Jason說：“楞著幹嘛，你坐下跟我們一起吃。”

王世雲附和：“對對對，坐下一起吃，跟我見什麽外。”他跟服務員說，“菜單拿過來。”

Jason也坐下，服務員把菜單遞給他們三個。這個包間雖然叫包間，但是四周都是玻璃，能把北川的夜景盡收眼底，但是他們坐在裏面也會被別人看。就像現在，外面的客人都探頭往這邊看，八卦著這三個一臉青年才俊樣子的人是幹嘛的。

王世雲從菜單裏探頭，悄悄瞄陳征。這家夥好像比上個月見更帥了是怎麽回事。

四年前，陳征杳無音信三個月，王世雲和許大翔再見到他的時候，他變成了一個工作狂，張口閉口都是生意，其它事情全都閉口不談，跟他那個爸陳亦忠一樣。

度假村建成，進入日常運營之後，他把李氏的人才都收入自己麾下，把李家踢出了度假村的經營。

他給陳氏組建了一個比以前更強大的法務部門，在陳氏和田氏的合作合同裏找漏洞，終止了與田家的合作，在田家措手不及的時候，大量購進田家的股票，現在陳氏是田氏的最大股東。

能見光和見不得光的手段他都用過了，結果就是陳氏越來越壯大，現在李氏和田氏都是苦不堪言。

然而陳亦忠剛任命陳征為陳氏集團副董事長，他卻突然放下了東港的事，來北川開什麽娛樂公司。

王世雲不知道他在想什麽。他往陳征右手腕看，他又換了一塊豪表。自從變成了工作狂，以前不戴表的陳征就沒摘過表……

陳征感覺到王世雲的目光，擡頭問：“你看什麽呢？”

王世雲說：“看你又換了塊表，真豪！”

陳征說：“你喜歡？送你。”

“好啊好啊，現在就摘下來給我戴。”王世雲是不會丟失任何占便宜的機會的，何況這還不是小便宜。

Jason心中默念，不要臉天下無敵。

“……現在不行。”陳征說。表是他的盔甲，遮住他的傷痕。

“嘁。”王世雲沒占到便宜不開心。

Jason心中稱讚，少爺做得好。

陳征說：“下次給你。”等他換了別的表才能摘這塊。

Jason內心暴風哭泣，少爺這塊表真的很貴的啊！

菜上桌，邊吃邊聊，王世雲問陳征：“跟導演開會都聊些什麽啊？”

“今天聊的是選角的事，男主角女主角已經擬定了，但是男二女二還得再選，準備用新人。”陳征在娛樂這個生意上，也是新手，還在熟悉業務中。

王世雲喝了口紅酒，問：“男一女一都誰啊？”

“男一叫陸然，女一叫……”名字明明在嘴邊，陳征就是想不起來。

Jason馬上接上：“馮寶瑩。”

王世雲一下把紅酒杯拍在桌上：“什麽？馮寶瑩？！”

陳征不知道他反應那麽大幹嘛，皺眉問：“你認識啊？”

王世雲覺得跟他聊天就是對牛彈琴，抓心撓肝地說：“廢話，凡是看過電視劇的誰不認識馮寶瑩啊？！”

“我就不認識。”陳征認真地切著牛排，他確實不看電視劇，這幾年忙，電影也看得少了，那個房間也很久沒去了，讓她坐得腿麻的那個房間……他切牛排的力氣越來越大了。

“我的媽呀，真是跟你聊不下去了！”王世雲手抓著頭發抓狂起來，他現在特別想念許大翔，“你還沒見過人家啊？你都不認識人家怎麽選的啊？”

陳征用力切著牛排，Jason替他回答：“馮寶瑩和陸然現在是最火的，也是程曉龍導演大力推薦的，跟陸然的合同明天簽，馮寶瑩那邊基本也定下來了，也會安排近期簽合同。”

“簽合同的時候我可不可以去圍觀？”王世雲盯著Jason，向他靠近。

Jason尷尬地笑，轉頭看陳征。

“不行，但是明天有女二的選角會，你要想看可以來。”陳征終於把牛排整整齊齊切成一塊一塊，他非常滿意。

“算了吧，又沒有馮寶瑩。再說過兩天我老子要來了，學校要剪彩，我就不能出去浪了。”王世雲洩了氣，頹廢地往座椅一靠，“其實我到現在還沒想明白你怎麽就開了一個娛樂公司呢？你連馮寶瑩都不認識。”

陳征咽下去第一口牛排，說：“想不明白就別想了。”他又叉起一塊牛排。

“哎別啊，說說嘛，說說。”王世雲死皮賴臉，“要不你那表我不要了。”

Jason在心中大喊一聲“耶”。

陳征嚼著牛排，不回答。

“這頓飯我請了好吧！”王世雲今天要聽不到答案，可能會睡不著覺。

Jason心想，少爺，你再挺一會兒，說不定王世雲就把他的表給你了！

其實Jason也想知道答案。陳征在東港已經自己闖出了名堂，東港商界提起他都稱讚虎父無犬子。他明明已經當上副董事長了，卻跟陳亦忠提出要來北川發展。陳亦忠一開始自然是不同意，但是集團的其他高管都勸陳亦忠放手，讓陳征去大幹一場，其實他們都巴不得陳征走，他們好坐享陳征這幾年從田氏和李氏手上奪來的江山。

陳亦忠最後算是默認了陳征的想法，Jason懷著滿腔熱血跟陳征踏上了北川的土地，陳征卻說開個娛樂公司。他是想問不敢問啊，心裏苦啊，陳征這兩年越來越像個帝王，俗話講伴君如伴虎。也只有王世雲這麽唬，問陳征這個問題。

陳征放下刀叉，端起紅酒杯，說：“其實很簡單，我需要認識北川的人。”

“啊？”王世雲和Jason都沒懂。

“初來乍到，我需要了解北川的商人、文化人、媒體、官員，我得知道他們的游戲規則，通過娛樂圈去做這件事，整個城市的脈絡，很快就能摸通了。”

王世雲和Jason恍然大悟。

王世雲說：“那你得快點認識馮寶瑩，跟她搞好關系，她肯定認識很多富豪。你可以順便再把你認識的認介紹給她，比如我。”

Jason真的快要抑制不住想翻白眼的沖動了。

陳征不理王世雲。開娛樂公司只是他在北川的第一步，他要在這裏建立一個脫離陳氏集團脫離陳亦忠的屬於他自己的事業，他想要的，永遠比他們想象的多。

王世雲看他心情不錯，嘴快地說道：“啊，對了，今天特別巧，采訪我的記者裏，居然有一個以前東港大學的學生，叫宋可佳。”

宋可佳？陳征挑眉。

“我以前和可佳來這吃包子，老板娘從來沒跟我們笑過。”她說過的每一句話，他記得清清楚楚，像魅一樣，纏著他。

陳征晃晃杯中的紅酒，說：“不認識。”

王世雲閉嘴，他沒有提那個人的膽量。

陳征背後的落地窗外，是比東港市還要繁華迷眩的夜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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